中東變局未改變美國全球戰略重點的轉移
從全球層面看,美國從中東收縮,戰略重點東移也是大勢所趨。“9.11”事件后,美國將反恐作為全球戰略重點,發動了阿富汗和伊拉克戰爭,并深陷其中多年,反恐戰爭嚴重消耗了美國在20世紀90年代經濟繁榮時期積攢下的力量,也牽制了美國擴張霸權的國際戰略,致使美國單邊主義受挫,整體實力下降,國際事務主導和政策執行能力減弱。與此同時,中國等一批新興國家在相對穩定的周邊環境中持續快速發展,綜合國力不斷增強,國際地位和影響力大幅提升。此外,奧巴馬剛上任即面臨全球金融危機的全面爆發,這場危機被認為“是資本主義崩潰開始和在各個戰線都遭到失敗的美國超級大國力量的削弱”。⑥在奧巴馬第一任期里,美國經濟問題嚴重,國際力量此消彼長趨勢進一步加快。全球政治經濟形勢的變化迫使奧巴馬政府加快調整外交戰略,其中之一就是將美戰略布局從“兩大擴張計劃”(大中東和大中亞計劃)調整為收縮中東和重返亞洲的“西退東進”部署。⑦自那時起,美國單邊主導中東問題的主觀愿望和實際能力已經開始下降,奧巴馬曾在多個場合表示,希望有更多國家參與中東問題的解決。
美國的戰略調整引起以色列、沙特等美國中東盟友的擔憂,招來許多質疑之聲。這些年以色列時不時地對伊朗發出攻擊警告,一定程度上也是給美國施壓,敦促美國不要因為戰略東移而放松對伊朗的警惕。中東發生變局之后,美國國內有許多人認為這是西方民主改造中東的絕佳機會,西方輿論也早早地為阿拉伯世界的動蕩貼上“民主革命”和“阿拉伯之春”的標簽。奧巴馬政府一度也對這場源自阿拉伯世界內部的變革運動傾注了很高的政治熱情,并予以積極的支持和引導,但美國并未為此投入更多資源,也未如國內一些學者預言的那樣被再次卷入中東。即使所謂的“阿拉伯之春”出現了逆轉,一些國家再現亂局,美國也沒有減緩重返亞太的戰略步伐。我們看到,美國幾次阻止了以色列借伊朗核問題發難,顯然是不希望自己被可能引發的沖突套牢。在利比亞問題上,美國雖然高調支持反對派,卻罕見地把利比亞戰爭的指揮權交給了英法等北約國家,并且自己不派兵參戰。而在另一方面,我們卻看到,美國針對亞太地區的戰略規劃和布局不斷細化,步伐不斷加快。奧巴馬以及美國負責外交和安全事務的高級官員多次訪問亞洲,中國周邊除朝鮮外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美國的軍事力量在往亞太地區頻繁調動,并且在中國周邊動作頻頻。
除了中東變局的發展已經遠離了美國的期待以及美國要集中力量推進亞太戰略之外,奧巴馬不愿在中東投入更多資源,還因為美國自身面臨諸多問題和挑戰。美國目前的處境比奧巴馬第一次出任總統時更糟:“聯邦政府關門、債務違約風險,以及導致美國在敘利亞問題上茫然失措并迫使奧巴馬總統亞洲行取消的政治機能失調等問題,似乎證實美國的優勢地位終于走向終結。”⑧奧巴馬近期還被竊聽事件弄得焦頭爛額,而竊聽事件反映出的是美國試圖建立“數字帝國主義”來扭轉頹勢的事實。法國政治學家和社會學家薩米·奈爾近日在西班牙《國家報》上撰文指出,美國現在在經濟上陷入危機,財政上處于崩潰邊緣,同時還要面對新興大國的崛起和德國重返世界權力中心所帶來的挑戰。因此,“美國尋求通過控制全球信息來扭轉不可避免的頹勢”。同時,美國認識到,未來世界經濟將越來越多地依賴互聯網等重要力量,“美國要面對的正是這一歷史挑戰,為此不惜踐踏最基本的民主法則”。⑨
此外,美國的民意也反映出絕大多數美國人反對再在中東地區進行軍事冒險。敘利亞化武危機爆發后,多個民調結果顯示,過半美國人反對軍事打擊敘利亞。《洛杉磯時報》2013年9月12日刊登的一篇文章稱:美國人民徹底厭倦了戰爭。他們認為,戰爭已經耗費了美國數萬億美元,使美國人的生活質量不斷下降,卻又沒有給中東帶來任何好處。美國新安全研究中心“亞太安全”研究項目副主任埃立·拉特納和美國布魯金斯學會“維持全球秩序”研究項目會員托馬斯·賴特近期聯合在《華盛頓郵報》發表文章也表示,經歷了艱難的十年之后,美國人可能再也不愿多管國際事務。文章引用芝加哥全球事務學會的一項調查指出,38%的美國人希望政府從國際事務中抽身而出,這是1947年以來的最高水平。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