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有兩種政治忠誠：一種是對“道”的忠誠；另一種是對“人”的忠誠。在中國政治傳統的主流觀念中，前一種忠誠高于后一種忠誠，“從道不從君”是這種觀念的一種表達。這個“道”是什么呢？從孔子開始，它就很明確地表達出來，那就是“天下為公”，孫中山把它視為共和國的最高價值，中國共產黨人也以 “立黨為公”的原則繼承此“道”，黨的十九大報告把“大道之行，天下為公”作為總結性的語句，賦予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的新內涵。

當前中國共產黨人的現實目標就是實現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這是越來越清晰可見的目標。中國共產黨已經將其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描繪出來，而且明確了每個階段的任務。對這個目標的忠誠就是當今中國共產黨人在現實中的最高政治忠誠，每個中國共產黨人都要讓自己的政治行為最大限度地有利于這個目標的實現。這是讓新時代中國共產黨人內心充滿意義感的政治忠誠，也是能激發出奮斗豪情的政治忠誠，它會超越上下級之間、小團體之間的狹隘忠誠。只有這種政治忠誠，才能夠在新時代生產出強大的政黨凝聚力，讓中國共產黨煥發出新的生機與活力。

這些年來，我們黨打了很多的“老虎”和“蒼蠅”，這一方面說明中國共產黨具有敢于自我療毒的政治勇氣，另一方面也反映出黨內的政治忠誠出現了問題。我們在反腐敗方面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但我們要清醒地認識到這種勝利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在“不敢腐”“不能腐”上的勝利，而不是在“不想腐”上的勝利。廣大黨員干部在新時代思想觀念的修煉方面究竟達到什么程度，我們還不能做出清晰的判斷。政治“兩面人”的存在是比較廣泛的，這個問題在黨和國家領導人的講話中多次被強調，說明這個問題是嚴重的，處理起來也是相當有難度。正所謂“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個問題比古代更加難以把握，古代盡管也存在政治忠誠問題，但由于大家都是被那幾本圣賢書所熏陶，內心所認可的政治價值是清晰的，判斷起來也比較容易。但當今中國的政治價值顯現多元化趨勢，即使在黨內，大家嘴上說的和內心中所認同的政治價值不一致的情況是存在的。習近平總書記描述了幾種兩面人，其中有“口口聲聲堅定‘四個自信’，信仰馬克思主義，而背后在大是大非問題上態度曖昧、立場不穩的人”。這種“兩面人”在黨內還是有一定數量的。

我們要求黨員干部增加學習的數量和質量，但要求所有黨員干部成天去啃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也許有困難，過去為中國革命做出貢獻的共產黨員也大多沒有去啃大部頭的著作。但我們黨的領導人能夠將深奧的馬克思主義理論中國化、現實化和大眾化，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傳播開來，讓廣大普通的黨員干部能夠迅速地領會和掌握，并為之奮斗終生。我們黨的這種能力需要進一步提升，很多“兩面人”不是自己想做這種人，而是因為沒搞明白馬克思主義的“道理”，內心沒有產生認同感，也自然沒有真實的忠誠感。

不過，令人深思的是，一些沒有讀過很多書的人反而有更強的忠誠感，他們懂得樸素的政治道理，并執著于這些道理，這些人比那些讀了不少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的人更接近馬克思主義。為什么呢？這是因為馬克思主義道理存在于實踐當中，存在于歷史和現實當中。每個共產黨人都可以在實踐中去認識這些道理、發展這些道理，只要肯下功夫，并不需要很高的智商。

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這是當代中國共產黨人用一生去奮斗的動力之源，也是新時代政治忠誠的精神基礎。當然，什么樣的生活是美好生活，當代中國共產黨人要同廣大人民一道去探索、去闡釋、去豐富。對于我們廣大中國共產黨人來說，一個為人民謀發展的事業，我們為什么不去忠誠？一個為人民謀發展的政黨，我們為什么不去忠誠？

有了這種基于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理想信念的政治忠誠，我們就可以克服那種人對人的狹隘忠誠。相反，離開了理想信念的所謂忠誠，就很容易墮落為習近平總書記所說的在“領導面前卑躬屈膝、阿諛奉承、溜須拍馬”的庸俗忠誠。這是當代中國共產黨人需要認真思考的一個道理。

（作者為武漢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教授，中國民主政治研究中心主任）

責編/謝帥 美編/于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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