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職稱評價是一線專業技術人才最為關心、討論最多的話題之一。人才評價制度、職稱制度好不好、優不優，關系到我國專業技術人才發展的質量、水平和國際競爭力。建立科學的人才評價機制，對樹立正確用人導向、激勵引導人才發展、調動人才創新創造積極性、加快建設人才強國有重要意義。面對新形勢新要求，職稱制度改革在取得歷史性進展和創新突破的同時，有待進一步破除體制機制障礙，充分釋放人才創新創造活力，為實現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注入強大動力。

【關鍵詞】職稱制度 專業技術人才 人才評價機制

【中圖分類號】D63

【文獻標識碼】A

職稱制度是我國專業技術人才評價和管理的基本制度。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把職稱制度改革納入人才發展體制機制改革總體布局，擺在更加突出的位置。為適應新時代專業技術人才隊伍素質、結構、分布發生的變化，2016年12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深化職稱制度改革的意見》，立足服務人才強國戰略和創新驅動發展戰略，以科學評價為核心，以促進人才開發使用為目的，全面系統部署職稱制度改革。職稱制度改革涉及我國近8000萬專業技術人才的切身利益，引起了全國各方面的廣泛關注。

為評估、檢驗和發現本輪職稱制度改革的貫徹落實情況、總體工作成效及相關問題不足，進一步提出改革優化建議，以更好回應各類專業技術人才需求期盼，為貫徹落實黨的二十大和中央人才工作會議相關精神提供調研評估反饋，受相關部門委托，中國人事科學研究院組建課題組，于2023年8月到12月對本輪職稱制度改革開展了總結調研評估工作。評估組先后赴山東、北京、內蒙古、重慶、上海、浙江等地區開展專項調研，召開座談訪談會40余場，調研訪談人員對象超過500人次；并在全國范圍內對用人單位、專業技術人才開展了抽樣問卷調查，回收用人單位有效問卷1.7萬余份，專業技術人員有效問卷18.2萬份。在此基礎上，結合相關材料，分析制度改革成效，形成評估判斷和評估結論。

評估結果表明，自2016年新一輪職稱制度改革以來，在中央統一部署和推動下，人社部門充分發揮職稱制度綜合管理和統籌協調作用，各地、各有關部門各司其職、密切配合，社會力量廣泛參與，各項改革部署、重點任務和重大舉措有序推進、深入基層、落地兌現。經過多年努力，我國職稱系列改革任務總體完成，構建形成了新時代職稱制度框架體系，人才評價標準、人才評價機制與人才評價通道等方面取得了一系列重大進展和改革突破。與此同時，我們也看到，與實施新時代人才強國戰略、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戰略要求相比，與深化人才發展體制機制改革的發展需求相比，當前職稱制度還有一些問題、難點亟待進一步研究破解。新形勢下進一步推進人才工作，要以國家戰略需求為牽引，遵循專業技術人才開發規律，建立職稱評審系列和專業動態更新機制，健全完善職稱評審標準和評價機制，加強職稱制度與事業單位分類改革、崗位管理、績效管理、工資管理等制度改革協同機制，營造有利于各類專業技術人才干事創業的發展環境。

職稱制度改革是深化人才發展體制機制改革的撬動點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強化現代化建設人才支撐。”中央人才工作會議強調：“要深化人才發展體制機制改革。”“深入實施新時代人才強國戰略，全方位培養、引進、用好人才，加快建設世界重要人才中心和創新高地，為2035年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提供人才支撐，為2050年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打好人才基礎。”其中，深化人才發展體制機制改革尤其是人才評價機制改革，是一項重要任務。

人才評價是人才發展的指揮棒，職稱評價則是人才評價涉及的重要內容，關系著人才培養、使用、開發、激勵、保障等各個環節，具有導向和示范作用，是激發專業技術人才創新活力的撬動點。筆者進行的多次調研表明：職稱評價是一線專業技術人才最為關心、討論最多的話題之一。人才評價制度、職稱制度好不好、優不優，關系到我國專業技術人才發展的質量、水平和國際競爭力。

我國職稱制度經歷了技術職務任命、專業技術職稱評定、專業技術職務聘任等不同階段。現行職稱制度是在專業技術職務聘任的基礎上發展完善起來的。職稱制度自建立以來，在團結凝聚專業技術人才、激勵專業技術人才干事創業、提升專業技術人才隊伍整體素質等方面均發揮了重要作用，成為專業技術人才評價和管理的基本制度。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不斷健全完善，新職業大量涌現，專業技術人才隊伍結構、分布、素質等均發生巨大變化，以往的職稱制度逐漸不再適應新形勢新趨勢的變化要求，突出表現在：職稱制度體系不夠健全、評價標準不夠科學、評價機制不夠完善、管理服務不夠規范配套等方面，迫切需要通過深化改革加以解決。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人才評價機制改革，多次作出重要指示批示，為深化職稱制度改革指明了方向、明確了要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國人才發展體制機制一個突出問題是人才評價體系不合理，‘四唯’現象仍然嚴重，人才‘帽子’滿天飛，滋長急功近利、浮躁浮夸等不良風氣”。“要在全社會積極營造鼓勵大膽創新、勇于創新、包容創新的良好氛圍，既要重視成功，更要寬容失敗，完善好人才評價指揮棒作用，為人才發揮作用、施展才華提供更加廣闊的天地”。“要著力破除體制機制障礙，向用人主體放權，為人才松綁，讓人才創新創造活力充分迸發，使各方面人才各得其所、盡展其長”。“要建立靈活的人才激勵機制，讓作出貢獻的人才有成就感、獲得感”。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引領推動下，近年來以職稱制度改革為突破口的人才評價機制改革全面提速。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對全面深化人才發展體制機制改革作出重大部署，將“完善人才評價機制”列為全面深化改革重點任務；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強調“完善職稱評定制度”；2016年，中共中央印發《關于深化人才發展體制機制改革的意見》對改革職稱制度提出明確要求；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將制定深化職稱制度改革的意見列入工作要點；2018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分類推進人才評價機制改革的指導意見》進一步推進人才分層分類評價、破除人才“四唯”評價，指出了職稱制度改革的明確路徑。

按照深化人才發展體制機制改革的部署要求，在前期開展中小學教師和基層衛生專業技術人員職稱改革的基礎上，中央進一步提出一攬子深化職稱制度改革總體任務，制定了《關于深化職稱制度改革的意見》。截至目前，27個職稱系列的改革指導意見全部出臺，9個綜合性、基礎性配套政策已經下發，各地各部門的改革落實舉措正在持續深化。

本輪職稱制度改革取得的重要進展和創新突破

第一，改革管理模式、健全制度體系，重塑職稱制度功能定位，有效搭建專業技術人才職業發展階梯。近年來，我國專業技術人才的規模穩步提升，素質結構和分布也發生了質的變化，本科以上學歷占比大幅上升，第三產業集聚人才占比顯著提高，非公領域專業技術人才群體規模激增。本輪改革順應我國專業技術人才隊伍的變化趨勢和人才發展體制機制改革的方向，對職稱制度的功能定位和制度框架著重進行調整和完善。在功能定位上，強調和重申“職稱”是“專業技術人才學術技術水平和專業能力的主要標志”；適應專業技術人才行業和組織分布變化，明確職稱制度一方面以崗位分析和需求為導向，服務事業單位專業技術人才崗位管理，另一方面以職業和通用專業能力為導向，服務社會領域專業技術人才評價。在制度框架上，明確職稱制度體系五個關鍵構成要素，即系列和層級設置、評價標準、評價機制、管理服務、制度銜接，并出臺了27個系列指導意見，印發9個綜合性基礎性配套政策，指導各地方出臺超過680個改革配套文件，形成了“1+9+N”的新時代職稱政策體系。本次問卷調查顯示，近95%的受訪專業技術人才認為，參評職稱的首要原因是“職業生涯一步一個臺階，對個人學術技術水平和專業能力進行認證”；多數受訪專業技術人員和受訪用人單位表示，職稱晉升對單位職工的激勵作用很大，認為“職稱制度搭建了有效的職業發展階梯”。

第二，首次系統化調整評審系列、專業和層級，主動適應新職業新動能新趨勢和新變化，拓展專業技術人才職業發展空間。本輪改革將一些新職業、新專業、新領域納入其中，推動新職業群體參評職稱，同時也給予各地方以充分的自主改革空間，有效增強了職稱制度的有效性和可持續發展性。在國家層面，經調整后目前形成27個職稱系列。同時，將知識產權、藝術創意設計、動漫游戲、運動防護師、快遞工程等13個發展態勢好、從業規模大的新興職業納入評審專業。各地方也不斷進行改革探索，增設了113個特色評審專業，例如北京在調減部分職稱專業的基礎上，增設了科學傳播、人工智能、技術經紀等9個新職稱專業；上海新增了集成電路、高端軟件、藥械監管、網絡作家等新職稱專業；山東率先開展新型職業農民職稱評審，并聚焦“十強產業”增設了船舶與海洋工程裝備技術等特色專業，進一步滿足了新經濟新動能領域人才評價的新需求。與此同時，在涉及工程、經濟、會計、統計等11個之前未設立正高級職稱的系列全部設置到正高級職稱，激發更多專業技術人才干事創業熱情。本輪改革打通了各類專業化人才成長發展的“新通道”“立交橋”和“天花板”，使各類人才都有人生出彩的機會。本次問卷調查顯示，多數受訪專業技術人才和用人單位認為，職稱制度的系列和專業設置比較全面，基本覆蓋了專業技術人才的專業領域；尤其是非公領域人才持此觀點的比例達到了81%。與此同時，多數受訪專業技術人才和用人單位認為，增設正高級職稱有效拓展了人才職業發展空間。

第三，大力“破四唯、立新標”，分類分層構建評價標準體系，受到專業技術人才和用人單位的廣泛認可。本輪改革突出品德、能力和業績評價導向，通過“破立”并舉，建立健全職稱評價標準體系。所謂“破”，是指對職稱外語和計算機應用能力考試不作統一要求，破除職稱評價標準簡單量化、“一刀切”等問題，避免“一把尺子量到底”；所謂“立”，是指堅持把品德放在專業技術人才評價的首位，以職業屬性和崗位需求為基礎，分系列修訂職稱評價標準，探索以專利成果、教案、病例、工程方案、項目報告等替代論文要求，大力推行代表作制度，著重考察專業性、技術性、實踐性和創造性，鼓勵教師上講臺、醫生到臨床、工程師到廠房工地、農業技術人員到田間地頭，憑實績論英雄，倡導專業技術人才在實踐一線創造和實現自身價值。在地方，上海在哲學社會科學研究系列評審中，允許用省（部）級及以上領導肯定性批示和服務省（部）級決策咨詢替代論文和獎項；山東將科技人員承擔的單項到位經費超過50萬元的橫向項目與國家和省級科技計劃項目同等對待；陜西將促成的技術交易額、轉化后產品創造的營業收入等指標納入技術轉移轉化專業人才職稱評價標準；成都積極推動頭部企業人才評價標準與職稱評審標準對應銜接。多數受訪專業技術人才認為，職稱制度改革在“破四唯”方面取得重要成效；改革進一步體現了重品德、重能力、重業績，以實績論英雄的觀念深入人心；改革體現了創新價值、能力、貢獻的科技人才評價導向。多數受訪專業技術人才和用人單位認為，當前職稱評價選出了真正優秀的人才，制度含金量和公信力進一步提升。

第四，提升評價機制科學有效性，完善同行評價、市場評價和社會評價，拓展制度覆蓋面和包容性，激勵各行各業優秀人才脫穎而出。本輪改革強調豐富職稱評價方式，拓展職稱評價人員范圍，對特殊人才要通過特殊方式評價，建立綠色通道，暢通各類專業技術人才職稱申報渠道。改革倡導采用考試、評審、考評結合、考核認定、個人述職、面試答辯、實踐操作、業績展示等多種評價方式，提高職稱評價的針對性、有效性。教師講課說課、新型職業農民田間展示、作家作品審讀、演奏人員現場表演、中級工程師以考代評等新評價方式大量涌現，使更多優秀人才、青年人才和具有一技之長的特殊人才脫穎而出。例如，北京對高層次、急需緊缺、特殊特藝人才采取“一事一議”“一人一策”方式直接申報高級職稱；上海針對中青年工程師創新創業大賽決賽參賽人員，建立“項目+人才”的特殊評價方式，將市場認可與人才職稱考核認定相結合；陜西對取得突出貢獻和重大技術突破的優秀人才實行了“一票決定”制。在調查中，多數受訪專業技術人才和用人單位表示，在職稱評價中已經引入了考試、評審、考評結合、考核認定、個人述職等方式；非公有制經濟組織、社會組織、自由職業專業技術人才申報職稱渠道是暢通的；高技能人才參加工程技術人才職稱評審通道是暢通的。不少受訪非公企業表示，本單位（本領域）作出重大貢獻的專業技術人員可直接申報高級職稱。近年來，職稱制度公信力、權威性、產業行業適用性顯著增強，非公領域優秀人才參評職稱人員數量實現歷史性大幅提升。例如，山東省非公領域職稱申報比例一度占到了69%，深圳職稱申報者取得了10%—20%的增長率。這表明，全社會對職稱制度的認可度顯著增加，新一輪職稱制度改革成效正在逐步顯現。

第五，深化行政管理體制改革，轉變政府人才管理方式，推進“互聯網+職稱”信息平臺建設，提高職稱管理服務滿意度水平。本輪改革進一步突出行政管理體制改革成效，在解決“誰來放、放什么、怎么放”和“誰來管、管什么、怎么管”問題上破題開路，大膽有序放權，真正發揮用人單位、市場和行業的作用。為確保權限放得下、接得住、用得好，政府加強宏觀管理，改革規范評審程序，強化事中事后監管，倒逼用人單位用好權，使評聘結果更加服眾，制度環境風清氣正。

一是進一步轉變政府人才管理職能，推動高校、醫院、科研院所、大型企業和其他人才智力密集的企事業單位按照管理權限自主開展職稱評審，讓“用人的評人、評人的用人”。當前，高校教師職稱評審權已全部下放至各類高校，衛生系列高級職稱評審權已下放到符合條件的三甲醫院，各地結合本地行業產業特點，將職稱評審權下放到用人單位、社會組織和產業園區。如江蘇授權“首批制造業單項冠軍示范企業”、省內重點民營企業自主評審企業內部專業技術人才高級職稱，并向南京自貿區下放高級職稱評審權，南京片區可自主評審電子信息工程和石化工程兩大產業的專業職稱；深圳從近400家社會組織中遴選出38家行業協會，下放了76個評委會、118個專業的職稱評審權限，并制定了專門的社會組織承接職稱評定工作監管辦法。在調查中，多數受訪專業技術人才和受訪用人單位認為，“評上用不上、用上評不上”問題得到進一步解決。

二是大力推動職稱跨區域互認，促進職業資格與職稱對接，減少人才評價制度成本。積極探索跨區域職稱互認，京津冀區域著力構建京津冀職稱工作協調機制，落實京津冀三地職稱證書互認協議；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示范區初步形成職稱互認機制，在上海、江蘇、浙江兩省一市按照國家規定評聘專業技術職務的人員，可在長三角生態綠色一體化發展示范區跨域流動；川渝職稱互認機制也基本建立。促進職稱與職業資格有效銜接，例如工程技術人才取得的工程領域職業資格，可對應相應層級職稱。北京、江蘇、重慶、福建、浙江等地還發布了境外職業資格比照對應職稱目錄，促進了境外職業資格與職稱的銜接。如福建印發了《關于開展臺灣地區專門職業及技術人員（技術士）直接采認相應職稱有關事項的通知》等，允許用人單位在具備相關條件基礎上，自主設定聘任條件，將臺灣職業資格直接采認相應職稱。深圳于2022年首次試點開展港籍醫生正高級職稱認定，香港大學深圳醫院院長盧寵茂等37位港籍知名醫生獲得了內地正高級職稱。

三是加強職稱評審的管理、監督與服務。依法打擊考試舞弊、假冒評審、兜售假證、擾亂職稱評審秩序、侵害專業技術人才利益等違法違規行為。例如，上海建立了職稱評審評價責任和信譽制度等；云南公布了《云南省專業技術職稱評審委員會目錄》，實行評委會目錄清單式管理；天津全面推行評審情況巡查抽查制度，對相近系列（專業）評委會進行分組，組內單位實行“二對一”交叉巡查，對評審工作報告備案、評審會議記錄事后抽查。依托“互聯網+職稱”打造職稱管理信息平臺。2021年全國職稱評審信息查詢平臺上線，歸集各地各部門職稱評審信息，提供跨地區在線核驗查詢服務。天津、浙江、山東、重慶等積極推進網上“能辦盡辦”“一網通辦”，大大提升了職稱評審便捷化程度。多數受訪專業技術人才及用人單位表示，本單位（本領域）職稱申報手續和審核環節比以前更為簡便快捷，特別是非公企業領域的專業技術人才，比例達到71%。可以看出，經過本輪改革，各方面對職稱制度的滿意度顯著提升。

總體來看，本輪職稱制度改革的突出特點在于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關于人才評價機制改革的一系列重要論述和指示批示，適應我國專業技術人才素質和結構變化，直面廣大人才長期以來反映的痛點、難點問題，推動三個方面的改革創新：一是突出新產業新專業，在新興職業領域設置和調整職稱評審專業、設置相應專業類別，提高職稱制度的包容力；二是突出以實績論英雄，著重考察專業性、技術性、實踐性和創造性，解決“評上的用不上、用上的評不上”問題，提高職稱制度的有效性；三是突出多樣評價方式相結合，為特殊人才設置特殊通道，有效增強職稱制度的生命力?？梢哉f，本輪改革在增強職稱評價的價值性、先進性、公信力方面取得了歷史性進步，在更多領域、更高層面上有力提升了職稱制度的覆蓋面、影響力和權威性，為構建科學規范、開放包容、運行高效的人才發展治理體系作出了重要貢獻。當前設置合理、評價科學、管理規范、運轉協調、服務全面的職稱制度體系總體形成，本輪制度改革目標基本實現。大量受訪的一線人才評價本次職稱制度改革“有溫度、有力度、有成效”。通過這一重要人才制度改革，在國家人才發展體制機制改革層面形成了一個突破點、撬動點、前沿區，通過這一制度的點上破題在全局層面上產生了一種改革示范效應和新一輪制度紅利釋放效應。

當前職稱制度還存在一些問題及不足

第一，“破”得不徹底、“立”上難突破。對于一些醫院、高校等用人單位和專業技術人才來說，雖然職稱要“破論文”，但是相關系統內依然存在評估、榜單，以及人才“帽子”評選。因此，一些用人單位仍以論文數量和發表期刊影響因子為核心評價標準，這也不可避免地導致片面追求量化指標的問題。還有受訪專業技術人才和用人單位認為，職稱評價標準分類分層仍顯不足。特別是對于中小學教師、基層衛生專業技術人員等而言，基層專業技術人員的崗位特點還有待于在職稱制度設計中更加突出體現。

第二，新職業新崗位人才評價需求尚未得到及時滿足。當前，新經濟、新賽道、新職業的快速涌現對人才評價改革提出了新要求。無論是職稱制度還是職業資格制度，都尚未充分實現評審專業的匹配更新。問卷調查顯示，一些專業技術人才和用人單位認為，當前職稱評價體制還有待進一步適應新職業新業態快速發展的形勢。

第三，發掘一流人才的標準尚未有效確立。加快構建國際一流人才隊伍是新時代人才強國戰略、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戰略要求。在這方面，現有職稱評審制度與國家戰略要求相比還有差距。本次問卷調查中，不少受訪專業技術人才和用人單位提出，應大力推動工程技術領域職稱與國際權威資質的國際互認。在這方面，我們還要付出更多努力。

第四，協同配套制度改革還需同步推動。當前，職稱評價中的一些“老難題”和深層次障礙依然不同程度地制約著人才發揮創新創造活力，事業單位崗位設置、工資管理與職稱制度的改革協同度不夠。有單位和專業技術人才反映，本單位高級職稱職數不足，評聘合一導致體制外聘用崗人員反而通過社會化評價渠道較早取得職稱等問題。也有專家提出，工作實踐中通過縮短必要年資限制、降低標準等方式為部分群體制定特殊政策，長遠看可能會損害職稱作為專業水平標志的權威性。我們也看到，由于當前權力下放的配套監管措施尚未完全跟上，亟需建立職稱評審誠信體系，以解決評審職能的社會化組織存在專業化不強、權威性不夠等問題。此外，一些體制外企業和人才群體對參加社會化職稱評審的動力不足、積極性不高。

第五，完善科學的人才評價體系有待建立。目前，我國已經初步建立了包含職稱制度、職業資格制度、職業技能等級認定制度，涵蓋了專業技術人才、技能人才群體的人才評價制度體系，但是其中仍有一些問題需要進一步厘清。一是水平評價類專業技術人員職業資格與職稱，特別是社會化評審職稱的角色定位仍需進一步明確。二是職稱制度與職業資格制度的融通機制還需進一步健全。三是職稱制度與教育制度的銜接機制也需完善。相關問題的推動解決還需多方聯動、統籌推進。

進一步深化職稱制度改革的對策建議

第一，以“破四唯”“立新標”為重點，深化分層分類職稱制度改革。堅持試點先行和分類推進，以職業分類和崗位分類為基礎，健全完善職稱評審機制，進一步引導專業技術人才將“論文”寫在中國大地上，而不是停留在紙面上。根據不同學科領域特點，探索實施有利于推動原始性、基礎性、顛覆性創新，有利于國際一流人才脫穎而出的人才評價機制，鼓勵引導專業技術人才勇闖科技“無人區”。

第二，發布評審專業目錄，建立職稱系列專業動態更新機制。鼓勵各地各部門圍繞國家重大戰略需求和產業發展需要設立新評審專業。適時出臺國家職稱評審專業設置指導標準和規范程序。定期發布職稱系列專業類別和專業目錄，實行清單式管理。建立完善職稱制度頂層設計對地方實踐創新經驗的指導吸納機制。在“放權松綁”的同時，探索在地方設置應用性、實踐性、社會通用性強的評審專業，統籌建立全國統一的評審標準基線。

第三，加強評審能力建設，專項解決職稱評審誠信體系不夠健全等突出問題。進一步發揮科學共同體、專業共同體等在職稱評價中的作用，培育權威行業組織承接職稱評價服務的能力。進一步落實領導干部插手干預職稱評審記錄報告制度等。

第四，促進評價與使用相結合，深化事業單位人事制度聯動改革。建立職稱制度與事業單位分類改革、崗位管理、績效管理、工資管理等制度改革協同機制，突出職稱評價中的崗位履職評價，使專業技術人員職業規劃與單位發展更好協同匹配。在“松綁”放權的同時，推動中小學等事業單位建立更加符合其行業規律和特點的職稱制度與工資制度。

第五，建議構建國家職業資歷體系，以職業資歷體系建設統領各類人才評價制度的統一與銜接。推動建立以資歷框架為基準的人才分類評價體制機制。推進職稱社會化評價與專業學位、職業資格評價等人才評價制度的綜合配套改革。搭建職稱社會化評價與學歷學位證書、職業資格證書、繼續教育證書有序銜接的學習成果共享互認“立交橋”。統籌職稱制度和職業資格制度改革，進一步優化重點領域職稱與職業資格的關系。大力推動工程技術領域職稱與國際權威工程師認證資質國際互認。

（作者分別為中國人事科學研究院研究室主任、研究員；中國人事科學研究院研究員）

【注：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大課題“實施新時代人才強國戰略關鍵問題研究”（課題編號：22ZDA037）階段性成果】

【參考文獻】

①任平：《強化中國式現代化人才支撐》，《人民日報》，2024年4月22日。

②陳清：《統籌教育科技人才一體化發展》，《光明日報》，2024年2月26日。

③《用好人才評價這個“指揮棒” 破解“學歷與能力之辯”難題》，《光明日報》，2024年2月18日。

責編/賈娜 美編/王夢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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